冯骥才
他的眸子黯淡无神,嘴角下那一对喜悦的旋涡不见了。天才入秋,他就套上两件厚毛衣,当下还像怕冷似的缩着脖子。屋里静得很,家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显然好几天没有擦抹过,没有客人来。
他的一幅画被莫名其妙地定为黑画——还是那个曾请他刻烟斗的艺术处处长定的。那位处长本来挺喜欢他的画,但为了迎合上边某种荒谬的理论,为了自己在权力的台阶上再登一级,亲手搞掉他。一下子,他又失去了一切……喧闹的人声从屋内消失,好似午夜后关了门的小饭铺,静得出奇。而玻璃书柜的第一层上还摆着几只名人和要人请他雕刻的烟斗。这几只烟斗刻得精美极了,却放在那里,没人来取……
这时,他听到有人轻轻叩门。已经许久没听过这声音了。他撂下烟斗,趿拉着鞋去开门。
打开门,不禁惊奇地扬起眉毛。原来一个人抱着一盆特大的金光灿烂的凤尾菊正堵在门口。因花枝太长,抱花盆的人努力耸着肩,把花盆抱得高高的,遮住他的脸,但枝梢还是一直拖到地上。
啊,是老花农——老范!不用说,肯定是他来了。他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而在自己春风得意之时,他却悄悄避开了。并且总是不声不响地用一片真心诚意对待自己。
“老范,老范,快请进,请进……好,好,就放在地上吧!这花儿开得多好!好大的一盆,重极了吧!”
来人把花儿放在地上,直起腰。他看了不由得一怔,来人竟不是老范。他不认得。是一个中等个子的青人,穿件黑布夹?,装束和气质都像个农民。手挺大,宽下巴,一双吊着的小眼睛,皮肤黑而粗糙;鞋帮上沾着黄土。
“你?”
“俺是您认得的那老范的儿子。”
不料这青说:“俺爹今夏天叫雨淋着,得了肺炎,过世了。”他的声音低沉。但好像事情已过了多日,没有显得强烈的悲痛与难过。
“什么?他?!”
“俺爹病在炕上时,总对俺念叨说,
“
“什么?”
那青又说了一遍。他的脑袋嗡嗡响,却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直到现在,
(节选自《雕花烟斗》,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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