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我极不情愿,又不得不麻利地钻出热被窝。女儿睡得很甜,我蹑手蹑脚打开门,摸索着下了楼。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上没有一辆车,也不见一个行人,四周是可怕的寂静。
这已是第五个摸黑上路的早上。四天来,每天天不亮,我和同事们就得从四面八方向市中心赶。市中心的解放路和蒸湘南路是衡阳中心城区的主干道,我所在的街道办事处的任务,是铲冰除雪,保证这两条路畅通无阻。
路上的雪又厚又硬,借着白雪的反光,我踉踉跄跄地赶着路。路上的雪比前几天厚得多。看样子公交车又得停开,照前几天的速度步行,我们都很难在一小时内到达责任路段。我决定边走边打电话把路况告诉大家。
一连在冰天雪地奋战了四天,同事们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就算在热被窝里多呆一分钟,也是件幸福的事。可是,作为街道抗冰雪灾害工作领导小组的联络员,我却只能砸碎这种幸福,无情地将他们一个个从睡梦中拎起。
走了两公里路,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看看手机,已是5点35分。铲雪的工具被我锁在办公室,如果我不能在6点前赶到,同事们就无法开工。我正有些焦急,这时,一辆出租车从旁边的加油站驶了出来。我挥手拦住,发现司机是位的姐。我上了车,车轮却陷在雪里动不了。我下去推。我把包往后座一放,立即下地推起车来。我使出吃奶的力,车子终于开动。可没等我上车,的姐驾着车一溜烟跑了。我懵了,撒腿往前跑,边追边喊:停车!我的包还在车上!出租车一个劲地朝前冲,拐弯后就不见了踪影。
我被孤零零地抛在雪地上,又气又恼。包里有钱包、证件、钥匙、银行卡。除了口袋里的手机,我身无分文。我愤怒地诅咒那个可恶的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短短几分钟后,我理清了头绪------事已至此,诅咒和愤怒都无济于事。我只好给同事波打了电话,催促他去办公室拿工具。
再往前走,我看到一辆桑塔纳小车翻倒在马路上,地上有一大滩血,但不见一个人。
又一辆的士开过来,我连忙跑到路中间,展开双臂拦住了车。司机大哥嗔怪地说:小妹,你这样拦车真冒失。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沮丧地向司机请教如何找回自己的包。司机听说我既没记住车牌,又没看清是哪家出租车公司,犯难地说:这可有点麻烦。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忍心打击我,安慰说:说不定她发现你的包后,会很快送回来。听了他的话,原本烦躁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六点整,我顺利到达责任区,同事早已搬来工具,大家正热火朝天地铲雪。小妹,要不,你把手机号告诉我,我发动同行帮你找找,有消息好通知你。我对司机大哥的话不以为然,但他的目光很真诚,我不好意思拒绝。报完手机号,我请他等等,然后下车找同事借钱付车费。可回来时,却发现出租车已开走。
我暂时把丢包的事扔到一边,和同事们一道挥镐铲雪。八点后,街上的车辆多起来,不时有出租车经过,有的还按喇叭致意。我的手机也接二连三响起短信提示音。短信大多是的士司机发来的,他们询问那辆出租车的详细情况,都希望能帮我找回包。
那位萍水相逢的的哥,难道真在发动同行帮我找包?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记住他的车牌。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我们铲出了一条又一条通道,可我的包,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人海茫茫,要找到那个无情的的姐谈何容易?我不再抱任何希望,和同事们辗转到另一条街继续铲雪。
下午四点,我突然接到一位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她就是早上抛下我的的姐,半小时后给我送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点半,那位的姐出现在我面前,满脸歉意地说:早上把你扔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原来,她怕停车再熄火,想在前面雪薄的十字路口等我。但拐弯时却看到一辆出了车祸的桑塔纳,司机被抛在车外,奄奄一息。那时,一分一秒对重伤的司机来说都十分宝贵,她只好抛弃我把受伤的司机送到医院。后来,她返回原地找我,可我已经离开,她只好把我的包锁进了后备箱。
再后来,她接二连三地收到同行发来的一条内容相同的短信:为了铲冰除雪,她与同事奋战了五天;为了道路畅通,她每天凌晨5点从家里出发。今天早上5点半,她在市府路帮一位的姐推车,不幸的是,她的包遗失在这辆蓝色捷达出租车上。她的联系电话是13762417024,请收到短信的兄弟姐妹帮忙转发给同行。
的姐一直在说着道歉的话。我原本受伤的心变得柔柔暖暖的,对她的怨愤,也早已烟消云散。我甚至有些庆幸,是这场冰雪灾害,让我看到了的哥的姐们金子般的心。
当天晚上,又是一场大雪。第二天凌晨5点,我再次从家里出发。艰难地走在路上,我突然看到那辆蓝色出租车,正停在前一天抛下我的地方,的姐按着喇叭,摇下窗玻璃,大声冲我喊:大妹子,快上车-----我等你好一会啦!我又惊又喜,毫不客气地上了她的车。
那天,很多同事都比我早到。他们都惊奇地说,在路上走着走着,竟有出租车停不来,要免费送我一程。开始还担心是宰客的,不敢上车,谁知人家的哥的姐都说,火车和长途汽车都停开,这么早出门的,八九不离十是赶去铲雪的。他们还说,他们都曾收到那条寻包短信,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为道路畅通摸黑赶路。
就这样,衡阳这群可敬可爱的的哥的姐,带着满腔的真诚和热情,站到了抗冰战雪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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