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联:双关
利用语音或语义条件,有意使语句同时统筹表、里两种意思,言在此而意在彼,这种辞格叫双关。
适当地运用双关伎俩,一方面可使语言风趣,饶有幽默;另一方面也能适应某种特别
语境的须要,使抒发含蓄波折、活泼活跃,以加强文章的表示力。
就构成条件而言,双关可分为谐音双关和语义双关两大类。
一、谐音双关:应用音同或音近的前提,使词语或句子语义双关。
人常说的王羲之断案就是利用谐音惩办习徒的。故事梗概如下:
王羲之任太守时,接村民唐兴告财主抢虎案。本来唐兴为葬父而占了一块无主荒地。村中财主牛鲁说给“一壶酒”方可。后来唐兴猎得一只斑斓虎却被抢走,牛说当初要的是“一湖酒”。王知牛是依势欺人,便以自己写的《乐毅传》向牛换“一活鹅”。牛送一只活鹅来,王拍惊堂木说:“本官要的是一河鹅,岂非本官书法只值一只活鹅?”牛辩护说:“大人,交易鹅只论个十百千万,岂有论沟渠江河的情理?”王冷笑,把状子扔给牛说:“鹅不管河,酒何论湖?”牛鲁理屈词穷。牛用谐音霸占唐兴财物,贪得无厌;王以谐音断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皆大欢喜。这个故事虽不必定是事实,但足以阐明谐音的作用。中运用谐音,造成双关系,十分有趣。如:
[1]云间陆士龙,日下荀鸣鹤。
[2]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
[3]因荷而得藕?有幸不须梅!
[4]风吹罗汉摇和尚,雨打金刚淋大人。
[5]三鸟害人鸦鸽坞,一群卖国鹿獐螬。
[6]史鉴传播真可法,洪恩未报反成仇。
[7]凤坠雀巢,二三子连窠及地;
月穿鸡屋,四五声金膀啼鸣。
[8]万箭射猪身,看畜生还能叫不?一刀斩羊颈,问妖精再敢来吗?
[9] 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牲怎能出蹄?
例[1]是荀隐对陆云联。陆荀两文学巨匠都聚首在张华家,陆抱拳自报“云间”句,出口不凡。陆是松江华亭人,古称华亭为“云间”,以此报籍贯,按谐音可指天空、空中;陆云字士龙,“陆”可谐为“鹿”,“士龙”可谐为“是龙”,全句便可解为“云间鹿是龙”。荀隐不甘逞强,对出下联。荀是洛阳人,洛阳古称日下;荀字鸣鹤。两人虽为报姓名之对,但利用谐音构成双关,表明自己是龙是鹤,张华连连拍板,佩服二位奇才。此联也被以为是最早的口头对句。例[2]是清文学家金圣叹系狱时别儿联。“莲”谐“怜”(怜爱),“梨”谐“离”(告别),抒发了作者系于狱中同儿女诀别的苦情,异样苦楚感人。例[3]是明宰相李贤试才联。李有女,想许配程敏政,于是迎程来家,指桌上果品出联以试其才。程即时对出,深得李贤称赏,遂以女妻之。上联“荷”谐“何”,“藕”谐“偶”,下联“杏”谐“幸”,“梅”谐“媒”,语皆双关。例[4]是明姚广孝对联。姚十四岁出家为僧,后成为僧门大师。一天狂风暴雨中偶遇巡街的御史林大人,林即景出上联,“摇”字双关,说和尚(罗汉)被风吹得摇摇晃摆,暗说姚广孝。姚反唇相讥,出下联,“淋”字双关,即指雨淋湿也指大人姓氏。例[5]是五四活动中的对联,陆宗舆、章宗祥、曹汝霖同为卖国贼,大众气愤,以动物鹿、獐、螬谐三人之姓,讽刺有力。例[6]贺洪承畴联。洪原为明朝大臣,守东北,据说他为明效忠,崇祯皇帝为他颁祭文哀祭。不料他降清且成为灭明的先锋,为人鄙弃。他六十岁诞辰,一门生穿白戴孝悼念,并写了此联。上联嵌抗清名相史可法姓名,间接讽刺他的卖国行动;下联用“成仇”谐其姓名,直接讽刺他叛明开门揖盗的丑陋。洪看了,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例[7]是明朝户部尚书年富对师联。年富幼时,被誉为神童,无人敢为师。后来父亲请了一位老先生,此人不计报酬,只望能教出个得意门生。为试年富才干,出联让对。这时恰见疾风将门前老树上乌鸦窝吹落,便出了上联,利用谐音,“窝”谐“科”,“地”谐“第”,意为“连科中举”,指能连连考场。年富向鸡窝一指,对出下联,魄力非凡,也利用谐音表现“金膀啼鸣”,实为“金榜落款”。例[8]是八国联军攻打中国国难时的对联。清末义和团运动因清政府出售,被八国联军弹压下去,有人愤慨难忍,画了一幅《射猪斩羊图》的漫画,并配此联,利用谐音把“诸洋”(指八国联军)说成“猪羊”,极富讽刺象征,与漫画井水不犯河水。例[9]是明初对联大师解缙对权臣联。权臣欲难堪解缙,出上联讥之,“锯”谐“句”;解缙反戈一击,对下联,“啼”谐“题”,骂得畅快。
利用谐音成联,有一类虽无多大的社会心义,但应用谐音形成双关巧妙对却很精彩,从来也很受人欢送。例如:
[10]独览梅花扫腊雪,细睨山势舞流溪。
[11]幸早里,且从容;奈这事,须当归。
[12]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八音齐奏,笛清难比箫和。
[13]林间两碟斗,水上一鸥游。
例[10]是浙江方言谐音联,上联谐浙江方言的简谱七音,下联谐浙江方言的一至七数字。例[11]是苏东坡对刘贡父留客联,两句各谐三种果名和一种药名:杏、枣、李,苁蓉;柰、蔗、柿,当归。例[12]是明代武进佳人陈洽八岁时对父联。一次,父子俩在江边,见两船同发,一船摇橹一船扬帆,成果扬帆者前。陈父见景生情,出上联,含意双关,表面上说扬帆者快,摇橹者慢;但深一层说三国东吴谋士鲁肃比不上西汉壮士樊哙。陈洽匆促间,难认为对。恰在此时,远处有一牧童弄笛,近处有人吹箫。陈洽顿生灵感,对出下联,也含意双关,名义说笛虽婉转,还须箫声伴和。深一层说,北宋武将狄青比不上西汉谋臣萧何。例[13]是高傲宗乾隆天子和纪晓岚君臣戏对联。一次二人戏对,乾隆说,“两碟豆”,纪对,“一瓯油”。乾隆改口说:“我念的是‘两蝶斗’。”纪应道:“我念的是‘一鸥游’。”乾隆又说:“我念的是‘林间两蝶斗’。”纪又应道:“我念的是‘水上一鸥游’。”以上四例都以巧取胜,显示了作者运用谐音的纯熟技能。
二、借义双关:利用比方方法或词的多义性,思。例如:
[14]固然毫末技能,却是顶上工夫。
[15]新事业从头做起,旧景象一手推平。
[16]宰相合肥天下?,司农常熟世间荒。
[17]清风满地难容我,明月何时再照人。
[18]宇内江山,如是包括;
世间骨肉,同此团圆。
[19]白面书生,惋惜颜良文丑;
绿衣使者,不知石秀花荣。
[20]雨过月明,刹那呈来新境界;
天昏云暗,顷刻不见明江山。
使语言的表达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意
[21]梅蕊未开,光棍先生白嘴;椒实即熟,夹壳长老黑心。
[22]马路已垂成,问督理何时才滚;
民房将拆尽,愿将军早日开车。
[23]点点杨花入砚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双双燕子飞帘幕,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24]行年七秩尚称童,堪称寿考;
到老五经犹未熟,不愧书生。
[25]骑青牛,过函谷,老子姓李;
斩白蛇,入武关,高祖姓刘。
[26]看不见权且听之,何须到处钻营,竭力排开前面者;
站得高弗能久也,莫仗一时自得,挺身遮住后来人。
例[14]是旧时理发店联,“毫末”可理解为“头发梢”,也可理解为“微不足道”。“顶上”可理解为“头顶上”,也可懂得为“最杰出”。语意双关,生趣盎然。例[15]是新中国成破后一家理发店的春联,“从头做起”“一手推平”语意双关,明讲理发,实际寄托国民大众除旧布新的欲望,歌唱新中国,欢呼新社会。例[16]是讽刺李鸿章、翁同和联。光绪三年,黄河、长江流域大灾,民不聊生。有人撰此联讽刺当时宰相李鸿章和户部尚书翁同跟。李是安徽合肥人,翁是江苏常熟人。对联奇妙地将二人的官职、籍贯、政绩嵌入,语意双关。宰相“肥”了,天下人却“?”了。农作物“熟”了,天下人却遭灾“荒”,讥讽辛辣。例[17]是明末清初诗人闰尔梅联。“清风”实指清政府残酷,“明月”寄意明朝故国辉煌,蕴藉地表白了作者动摇的民族气节。例[18]是旧时北京草场胡同馄恍馆兼卖汤圆室内联。上联切馄恍,下联切汤圆。“包含”“团聚”,语意双关,用词极妙。例[19]是邮差书生戏谑联。邮差出联以三国人物颜良、文丑相戏,书生以《水浒》人物石秀、花荣作对。出对天然,双关协调,趣自天成。例[20]是李自成对老师联。传说李十六岁时,夏夜雨过天晴,星月皎洁,老师出上联让学生对。李正考虑,忽然暴风顿起,云遮月蔽,李触景对出下联。这成为后来颠覆明王朝的谶语。“明山河”即明朝江山。例[21]是周渔境对长老联。清代诗人周渔境年青时在某寺中挑灯夜读,长老出上联戏他,他会意地一笑,以下联反唇相讥。上联以梅为喻,说它在王老五骗子枝条上先成长出白色尖蕊,戏他无钱,白吃寺院。周在下联中以椒为喻,说它成熟时夹壳长老了,核(即心)却变黑了,骂长老。“先生”“长老”“白嘴”“黑心”皆语意双关。例[22]是嘲讥杨森联。1927年,军阀杨森在四川借修路之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历时一年多,马路只铺了一些乱石子,还未用压路机碾平。四川对联高手刘师亮写此联记其事。上联中“滚”字,可理解为压路机转动,也可理解为杨森滚蛋;下联中“开车”,也是开走之意。例[23]是某家妻子劝夫联。传说一富家子,不务正业,多交酒肉朋友。一日,妻持笔书此上联,语意双关。夫一时不能对,妻趁机奉劝夫上进,代拟下联。丈夫被妻子的蜜意所动,终于改过长进。例[24]是嘲七十老翁应童子试联。“寿考”指老年应试,也指长命;“书生”指书未读熟,也指读书之人。讽刺恰到利益。例[25]是刘乃秀对李元度联。
清朝平江人李元度工文学,四川刘乃秀驰名访问。刘欲试李才问:“尊姓?”李答上联:“老子姓李。”语意双关,既指李耳(老聃),又自称老子为长辈。李反诘刘:“高姓?”刘答:“高祖姓刘。”这即指汉高祖刘邦,又自称长李二辈,占了廉价。实在二人皆以骂笑试对方,双方互骂又相互信服,大笑。例[26]是旧时城市常设戏台联,虽旨在保护戏场秩序,教导人不要为本人而挡别人,但语意双关,含有哲理。联语对事实社会中奸诈骄横之人,进行了辛辣讽刺,无情鞭笞。又不乏告诫之意,盼望某些官场人物以此联为镜,不要贪图“一时得意”而“遮住后来人”。真可谓寓教于乐、寓诫于乐的出色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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