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萨特说:“凡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考场作文模式化是存在的,所以它也是合理的。那么它合的是“什么理”?又是怎样“合”上的呢?
它合的是中国教育考试选拔的理。“教育”一词在中国最朴素的释义就是“教书育人”,点明两类人“教师”和“学生”的关系。在古代,孔夫子首先开创了这个行业,他是个教育专业户,单干。现今的教育已教育升级为一种国家行为,国策级别,是不能意淫倒退到春秋时代,由老师自个说了算的。从隋朝设科举开始,教育就不再是单纯的教书育人的活计,它还负担起替国家选拔人才的功能。孔夫子单干教育时为拉生源,还做过广告:“学而优则仕。”他请的拖儿也高喊:“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当下,国家教育行为的目的和归属,都还落实在这一点上。高考中考大考小考期末考期中考月考周考,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方学生的命根。育人是表,选拔是里,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由模式作文推开去,一切应试的教学行为,都是同质的,也是合理的,合中国教育亘古不变的教育考试排队选拔的理。隋唐发轫又过1500年至今,教育负担了教育之外的目标,选拔和淘汰功能。说中国教育是以人为本的人,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人,是最不厚道的人;竟然相信这话的人,是最好忽悠的人。
下面回答第二问:这理,又是怎样“合”上的呢?
选拔离不开考试,考试离不开考语文,考语文离不开考作文,考作文离不开命作文题,命作文题离不开要求规尺限制。从题目出发的作文,大约都是应景之作,缺少真性情。从题目出发,应景之写作,教师还是有所作为的,可以通过技术指导,猜题押题等物理手段,“提升”之,优化”之。这也是在当下选拔性教育中语文教师的“功德”。所以,在阅卷时,我们看到一千张曾经“熟悉”的脸,我们应该脸上溢满笑意,那是我的呕心沥血、诲人不倦换来的成就。
但我们又反感这千人一面。说来也是矫情,因为我们忘记了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我们脚疼的时候,我们忘记了刚才是自己努力地举高石头。事实上命题生态下的作文,作文题目与写作要求之间、写作要求与评价标准之间也有冲突,本身存在悖论。命题生态下的作文,题目中提的要求或评价时暗设的标准(文中有我、说真话诉真情等)都无法实现,因为“文中有我”的作文不是设题目限制而生成的,不是训练规范而制造的,它是性灵文字,完全是起于感的有感而发自然生长,自由散漫,路子野。在考场里写就的应景作文、模式作文,和性灵作文根本不是一回事:路径不同,在实践层面分道扬镳,几不搭界。科考作文是模式的,不忍卒读,古人早知道,故读完那些东东圈定选拔完状元探花榜眼等等之后,把它们丢在灶门口做了生火引子,一部《古文观止》与古代科考文不甚联系,就是证明。所以,在教育负担着选拔和淘汰功能的背景下,妄图反模式都是徒劳,自不量力,也不可能,像小猫永远追不到自己的尾巴,而表演着原地转陀螺。
王君老师在接受《创新作文》采访时如是说:“在我的作文教学系统中,写作,跟“提分”无关。分数,只是作文写好了之后的自然附带品,而不是根本目标,最高目标。一教作文,就想到“提分”。任何作文行为,都直接拿“分数”去衡量,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怀疑,就批判,这是当今作文教学迈进死胡同,直接导致学生“一怕写作文”的根本原因。一个人作文水平的提高,就像一个人调养身体,大部分时候下猛药是不行的,只能“中医调理”。中医见效慢,但能够让身体恢复到真正和谐的状态。而直接应对考试的那些技巧,像西药,在该吃的时候吃吃,见效快。但不能老吃,吃多了反而伤身体。
”说得好大气。
小气一些,还可以这样比喻,性灵作文是真正生机着生命生气的自然花,考场作文是塑料花。考场是生产塑料花的工厂,在那里是摘不来献给情人的真玫瑰。若要真玫瑰,当然要到玫瑰园里去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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