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答体的发展情况
从汉代的问答体赋的渊源上讲,它比七体赋早多了,与赋的最初形成是同步的。先秦就已经产生了问答体赋,荀子赋十篇中现存“礼、智、云、蚕、箴”,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以赋命名的作品。五赋全部采用暗示问答体,先敛藏谜底,极力状物,说出谜面,然后假称不识,请问其名;答语是以疑问口吻,演义陈理,谜底最终才揭晓。例如爰有大物,非丝非帛,文理成章;非日非月,为天下明;生者以寿,死者以葬;城廓以固,三军以强;粹而王,驳而伯,无一焉而亡。臣愚不识,敢请之王。王曰:此夫文而不采者与?简然易知而致有理者与?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者与?性不得则若禽兽,性得之则甚雅似者与?匹夫隆之则为圣人,诸侯隆之则四海者与?致明而约,甚顺而体,请归之礼。译:“这里有一件大的东西,不是丝也不是帛,但却能成文章;不是日也不是月,但却为天下而明耀;生者得以长寿,死者得以殡葬;城郭得以坚固,三军得以威强;纯全就可以王,驳杂也可为诸侯之长,两者都没有就要败亡。臣我愚鲁不知,敢请教於君上。”君上说:“这个是有文理而没有采色的吧?简明易知而极有文理的吧?是君子所敬重而小人所轻贱的吧?其本性如果得不到它就如同禽兽,本性如能得到它就会雅如的吧?匹夫尊崇它就可以成为圣人,诸侯尊崇它就会统一四海的吧?极显明而简约,很顺达而有礼,请归之於礼。”这里除了问者的问,连答者也大部分用问的形式,最后才简略地说出答案。因此问是文章的主体。问答体的发展在赋中是最丰富多彩的,于此也可看出赋体的发展情况。屈原对这种问的形式采取了全新的两歧处理办法,一是《天问》《卜居》,把答案全部清除,只问不答,只剩下问,问成为全体。一是《渔父》把回答部分改为以叙述为主,这样问与答的形式泾渭分明。宋玉一方面巩固了屈原的有问有答方式,像《风赋》《高唐赋》《神女赋》。一方面发展这种有问有答方式,对问答体的问部分进行了弱化,说话的双方产生了巨大的篇幅差异,有主有次,问的简单,是次要的。答的详细,是主要的。问成为文章写作的手段、引子,答才是目的,《昭明文选》把宋玉《对楚王问》的这种问答方式称为“对问”。另一方面的改革是把《渔父》连续的问连续的答,改为《对楚王问》中只一问一答,答是全文的主体。这种形式后人在赋中多喜用之,尤其在短赋中。对于边问边答改为一问一答的形式,其中有一个过渡阶段,即边问边答的弱化虚化,如司马相如的《子虚赋》第一段有四个简单的提问,保持了边问边答的形式,但那三个问题都是无关紧要的过场话,中心话题其实只是最后一问。这种形式的赋很有一些。这是有问有答向一问一答的过渡。进行弱化的还有西汉的枚乘,把这种问答体发展为七段制,每段有问有答,仍然以答为主,称为七体赋。七段是七个方面,它们是并列的。扬雄的《羽猎赋》,甚至弱化到问答体只是文章的一个引子,不占有重要的地位。东方朔则对问部分进行了强化,对这种问答进行了提高,一是段落灵活,多少段不固定,更主要的是对问的处理,不是并列的问,而是强化,当然这种强化不是走荀子的老路,增加问的文字数量。他采用层递的问,一层接一层深入的问下去,就像议论文的层层深入的论证一样。这是问答体赋中水平最高的形式。他的《答客难》被称之为问难体或设论体。对问进行强化的,最典型的有王褒,他的《四子讲德论》对问答体有所发展,采取了互问互答,双方问难的形式。人员也由两人增加为三人。这种典型,表现在它们是两个人或几个人轮流上场、互相争辩,每个人的观点既相关又能自成一体。这样问者可变成答者,答者可以变成问者,主角次角可以互换,双方商讨或群殴。有点像文革中的群众辩论。通常一问一答以答为主,嵇康的《卜疑》反其道而行之,在一问一答中问的篇幅大,答只简单的几句。提问部分吸取了《天问》的一连串的问,这是一种回归。这也是对问进行强化的一种方式。
(二)、问答体的模式与角色
模式:问答体赋,常见的是在开头通过两个虚拟人物的简单对话,介绍赋中人物问对的缘由,以便引起下文。角色:赋的主要部分原来是由君和臣组成,君是发问方,臣是回答方,后来,东方朔发明主客问答,由虚拟的“主”或“客”的高谈阔论构成,主客问答只是赋体的一种表现形式,实际上反映的都是作者本人的思想。结尾都是一个模式,必以一方向另一方心悦诚服而告终,往往在结尾时加上一段韵文。后来出现的互问互答形式,几乎已没有主角次角之分了。后来还出现了角色虚化现象,用“或”来代替提问的人,人物的身份不明。
(三)、问答体的意义
问答体给赋带来了崭新的变化。从形式上看,非问答体赋是抒情型的,问答体赋则是真正讽谏型的作品,前者总是追求读者的共呜,突出了情感的交流,后者则通过问答体加强了文章的复杂性,拉开了作者与作品的情感距离,有利于理性的思索。从表达上看,非问答体赋写的是事物的场景,渲染气氛,夸张场面等,叙事描写手法更重。问答体赋摹拟辩论场面,通过人物的答辩表现人物的思想、态度、智慧,议论手法更重。第三是立意,非问答体赋多是赞颂性的,问答体主要在讽谏。是汉赋中主要的讽谏作品。问答体赋不仅在汉赋、在汉代文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也对后世产生了长久的影响,问答体赋分化出好几种赋体,大大丰富了赋体阵营。它也影响到诗词,诞生了好几种杂体诗诗体。赋中的许多名篇,如韩愈《进学解》、《送穷文》、欧阳修《秋声赋》、苏轼《前、后赤壁赋》都采用了问答体,而且皆有所本。可以说,对问答体这种古老的表现手法而言,汉代的问答体赋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四)、问答体赋与问答体赋体
古代的“体”,概念有些含糊,在诗文中,可以是体裁,也可以是风格(表现手法)。比如七体赋,一般指的是体裁,问答体一般指的是写法。我们知道体裁的一个要素是某种写法贯穿到底,因此当这种写法贯穿到底,那么这种写法便成为一种体裁了。问答体赋就具有这种特点,为了区别这两种不同情况,我们可以用问答体赋和问答体赋体两个词语来区别。比如边问边答,它把问答法贯彻到底,所以它又可说问答体赋体,七体赋、主客问难、互问互答,如果问答法全文贯彻到底,它们便都是赋体。如果没有贯彻到底,就不是问答体赋体,而是问答体赋。一问一答(对问)就不是问答体赋体,因为贯彻到底应有几个回合,一个回合不算。
(五)、问答体赋体的分化
边问边答、互问互答都是问答体赋体,还有一些问答体赋体是可以独立出去的。1.设问体这是问答体中特殊的一种,它只问不答,在问答体中是不完整,但正因为它缺胳膊,更符合杂体的特性。如《天问》,其中的提问一是提出来引起大家注意;二是明知故问,起强调、突出的作用;三是有许多是在他那个时代尚未解决而他有怀疑的。除了第一条可回答,其他以不宜回答为妙。一问到底,是一种方法贯彻到底了,因此它是一种体。2.七体赋见第一节《七体赋》。结构上固定的七段,安排上“六过一是”写法上问答体。这是赋中最早独立出来的一种体。3.问难体(又叫设论体)“难”是西汉东方朔首创的一种古文体。东方朔“始设客难”,“学者争慕效之,假主客遣抑郁者篇章叠见”(《文选》)。萧统在《文选》中将《答客难》系列文辞归为一类,总名曰“设论”。《文心雕龙》列入杂文。可见,自朔始设客难,后来已发展为一种独立的文体。答难体与七体赋成为问答体赋中的两种独立的赋体。此体同于七体,亦主客问答之作。东方朔的《答客难》从君臣问答的老模式中走出,设计了主客二人的问难与答辩。别具一格,开创了一代“设论”文体,开了赋体文学的新领域。但一主一次的格局没变,君臣问答以臣答为主,主客问难也以主答为主。所不同者,一是问难体不必固定七段,二是在于提问的层递深入,这与各种问答体赋都不同,因此它具有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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