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宋代诗人的《苏幕遮?怀旧》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赏析
这首《苏幕遮》,《全》题为“念旧”,可以窥见词的命意。
这首词的重要特色在于能以沉郁雄壮之笔力抒写低回含蓄的愁思,声情并茂,意境宏深,与个别婉约派的词风确乎有所不同。清人誉之为“大笔振迅”之作(《谭评词辨》),实属确有看法的公道评估。《西厢记》《长亭送别》一折,直接应用这首词的起首两句,衍为曲子,竟成千古绝唱。
上片描写秋景:湛蔚蓝天,嵌缀朵朵湛青的碧云;茫茫大地,铺满片片枯败的黄叶。无边的秋色绵延舒展,融汇进流动不已的江水;浩渺波光的江面,覆盖着寒意凄清的烟雾,一片空?,一派青翠。山峰,映射下落日的余辉;天宇,衔接着大江的流水。无情的芳草啊,无边无涯,绵延舒展,直到那连落日余辉都照耀不到的遥遥无际的远方。
这幅巨景,物象典范,境界巨大,空灵景象,画笔难描,因而与众不同。更妙在内蕴个性,中藏巧用。“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范?文《对床夜语》)。眼前的秋景触发心中的忧思,于是“物皆动我之情怀”;同时,心中的忧思情化面前的秋景,于是,“物皆著我之颜色”。如此内外交感,始能物我相谐。秋景之凄清衰飒,与忧思的寥落悲怆完整合拍;秋景之寥廓苍莽,则与忧思的怅惆无际若合符节;而秋景之连绵不绝,又与忧思之悠悠无限息息相通。所以“丹诚入秀句,万物无遁情”(宋邵雍《画吟》)。这里,明明从天、地、江、山层层铺写,暗暗为思乡怀旧步步垫底,直到把“芳草无情”推向极顶顶峰,构成感情聚焦之点。芳草怀远,兴寄离愁,本已司空见惯,但本词凭词人内在的“丹诚”,借“无情”衬出有情,“化景物为情思”,因此“别有一番味道”。
下片直抒离愁:望故乡,渺不可见;怀故旧,黯然神伤;羁旅愁思,追赶而来,离乡愈久,乡思愈深。除非天天晚上,作看回乡好梦,才能够得到抚慰,睡得平稳。但这却不可能,愁思难解,企盼更切,从夕阳西下始终望到明月当空,望来望去,仍然成群结队,莫要再倚楼远望。忧从中来,更增惆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然而“举杯消愁愁更愁”,愁情之浓岂是杜康所能排遣。“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意新语工,假想独特,比“愁更愁”更为形象活泼。
如斯抒怀,妙在跳掷腾挪,跌荡多变。望而思,思而梦,梦无寐,寐而倚,倚而独,独而愁,愁而酒,酒而泪。一步一个转折,一转一次深入;固然多方自慰,终于无奈排解。愁思之浓,跃然纸上。其绵延不绝、充盈天地之状,与风物描述融洽无间,形成深奥沉挚、完善融彻的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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