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唐朝诗人的《垂柳》
绊惹春风别有情,世间谁敢斗轻盈?
楚王江畔无故种,饿损纤腰学不成。
赏析
这首咏垂柳,既没有精工细刻柳的枝叶外貌,也不点染柳的色泽光荣,但体态轻盈、翩翩起舞、风度秀出的垂柳,却栩栩如生,现于毫端。它不仅维妙维肖地写活了客观外物之柳,又蕴藉含蓄地寄托了诗人愤世嫉俗之情,是一首韵味很浓的咏物诗。
“绊惹春风别有情”,起句突兀非凡。撇开垂柳的外貌不写,径直从动态中写其性情、情韵。“绊惹”,撩逗的意思。象俏皮的姑娘那样,在春景明媚、芳草如茵、江水泛碧的节令,垂柳绊惹着春风,时而鬓云欲度,时而起舞弄影,真是婀娜多姿,别具柔情。柳枝的摇曳,本是春风轻拂的成果,可诗人偏不诚实道来,而要说是垂柳有意在撩逗着东风。“绊惹”二字,把垂柳写活了,真是炉火纯青之笔。明《升庵诗话》举了唐宋诗顶用“惹”字的四例:“杨花惹暮春”(),“古竹老稍惹碧云”(),“暖香惹梦鸳鸯锦”(),“六宫眉黛惹春愁”(),说它们“皆绝妙”。实在,唐彦谦的“绊惹”,列入“绝妙”之中,当亦毫无愧色。
第二句,“世间谁敢斗轻巧?”把垂柳写得状态毕肖。“轻盈”,形容体态修长。这里,垂柳暗以体态轻盈的丽人赵飞燕自喻,是紧承上句,以垂柳自诩的口吻写出其纤柔飘逸之美。“谁敢斗轻盈”问得极妙,这一问,从背面确定了垂柳的美是无可比拟的;这一问,也显出了垂柳恃美而骄的神色。
诗人极写垂柳美,自有一番情意。后二句“楚王江畔无端种,饿损纤腰学不成”,笔锋一转,另辟蹊径,联想到楚灵王“爱细腰,宫女多饿死”的故事,奇妙地抒发了诗人托物寄兴的情怀。
“江”,能够懂得为长安邻近的曲江。《中朝故事》载:唐代曲江江畔多柳,号称“柳衙”。“楚王”,楚灵王,也暗指事实中的“王”。此二句是说,婆娑于江畔的垂柳,本是无心所插,却害得楚王宫中的嫔妃们为使腰支也象垂柳般细微轻盈,连饭也不敢吃,而白白饿逝世。诗人并不在发思古之幽情,而是有感而发。试想当时晚唐朝政腐朽,大臣竞相以擅长窥伺天子意向为能,极尽逢合谄谀之能事。这种邀宠取媚的手法不也很象“饿损纤腰”的楚王宫女吗?“楚王江畔无端种”,“无端”二字象征深长,江畔种柳,对楚王来说,兴许是随便为之,而在争宠斗艳的宫女们心目中却成了了不起的大事,她们自认为琢磨到楚王爱细腰的动向了,而竞相束腰甚至于饿饭、饿死……。诗人言在此,而意在彼,这是如许含蓄而深入呵。
比唐彦谦稍早的诗人,他在《捕鱼谣》中写道:“天子好征战,庶民不种桑;皇帝好年少,无人荐冯唐;天子好美女,夫妇不成双”,锋芒直指皇帝及其为首的封建官僚团体,真是直陈时弊,淋漓畅快。《垂柳》所讥讽的对象,同《捕鱼谣》一样,但他采用了曲折波折、托物寄兴的伎俩,“用事隐僻,讽喻遥远”(《升庵诗话》),于柔情中见锋利,于含蓄中露矛头,二者堪称必由之路,各尽其妙。
写法上,唐彦谦旨在工笔,重在神似,他虽无意对垂柳进行工笔描绘,但垂柳的妩媚多姿,别有情韵,却无不写得逼似,给人以艺术美的享受。《增补诗话总龟》引《吕氏童蒙训》谓:“咏物诗不待明显说尽,只好像形容,便见妙处。”《垂柳》的妙处,恰是这样。
杨慎在评论唐彦谦《垂柳》时说:“咏柳而贬美人,咏美人而贬柳,唐人所谓尊题格也”。(《升庵诗话》)惋惜这个评论只说对了名义景象,他只在“尊题格”上做文章,而未能看出诗人“咏柳而贬美人”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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