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长大了若不能怀恋自己童年的痴拙,若不能默然长思或仍耿耿于怀孩提时光的往事,当是莫大的缺憾。”这是已逝作家史铁生在《好运设计》一文中写下的。今天的孩子长大后,记忆里的童年会有多少快乐的影子?我不敢肯定。
快乐的童年当然很重要,可当今天的快乐与明天的名校放在一起,二选一,如果有谁告诉我,鱼和熊掌可以兼得,我一定重重谢他。
每天背着十几斤重的书包、或干脆换成拉杆箱上下学的孩子快乐吗?没有春游,没有运动会,甚至连上体育课老师都不敢让孩子做跳马的日子快乐吗?考试后总要全年级学生大排名,排名靠后的孩子快乐吗?置身于戴着红领巾的同伴中,戴着绿领巾的孩子快乐吗?还有那个13岁河南女孩于若兰,在选择从六楼跳下之前,一次次被罚在全班同学面前做蹲起时,她可能快乐吗?
有媒体讨论“别让孩子伤在起跑线上”——一个“伤”字,令人五味杂陈。瞄准应试的教育内容挤占了孩子几乎全部时间,歧视、羞辱等“冷暴力”给孩子内心留下无形伤害。
抛开其他因素,我更多地反思着家长的责任。
有人说,是逼着孩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趴在桌上做没完没了试卷的家长的望子成龙心切,虚荣心作怪。可这份虚荣与盼望孩子考个好学校将来有出息之间,有泾渭之界吗?把孩子赶进一个个辅导班,节衣缩食买学区房、攒择校费,是家长心甘情愿,还是看着小升初风向而无奈从众?
记得德国哲学家席勒说过,“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完全是人。”我对其意懵懵懂懂,但几年前的一天,看着儿子和同学在学校操场上大呼小叫地陶醉于沙包游戏中时,我明白,那一刻,孩子们远比考了100分开心10倍。
前些日子整理家庭照片发现,自儿子小学六年级之后,全家周末郊游的次数大幅缩水。“妈妈,我还没做完作业呢!”儿子喜欢的足球、遥控飞机、滑板车,早已躲入储藏间的角落,灰尘满面。
每见到别人手里的ipod、iphone之类的新鲜玩意,儿子总忍不住好奇地张望,每每被我拉回,并一次次开导:收住心,踏实学习。可管制的分寸在哪儿?如何让孩子既能考个好分数,又不致于过于压制其天性?只有天知道。
我只知道,我没有郑渊洁的勇气与才学,把孩子从学校拉回家,自己一手教育;我没有万贯家财,能办个移民,或送孩子出国留学,躲避国内教育的“磨砺”;我也知道,儿子没有郎朗那样的独门绝技,似乎也没啥特殊才华能让哈佛、剑桥一眼相中。注定,儿子只能与其他千千万万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在国内高考的这座独木桥上拼杀。
“教育本身就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我只有在自己能力所及范围,小心翼翼地摇动着儿子这棵树,希望他长得挺拔、健朗、枝繁叶茂。
下班回家,桌上有儿子提前为我凉好的一杯水;过生日,儿子会用零花钱给我买一块花生巧克力。首先做个好人、好男人吧,这比考上名校更重要——道理谁都明白,只是我心里依然盼着,若干年后,当儿子收到某名校录取通知书时,那该是多么开心的时刻!
憧憬总归是憧憬。“儿童是我们发送给我们看不见的时代的活生生的信息。”这是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中告诫世人的。如果我们发送给未来看不见时代的信息中,缺少了一种叫快乐的基因,甚至因此导致信息不尽完美,我们会不会被后人抱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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