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版轩儿生病记
大凡人的一生中,生病就像是偶然谋面的朋友,总会在不经意中与你不期而遇。而对三岁以下的孩子来说,这个朋友可能就住在街对面,因此碰面的机会就多得多。
今年的秋天短暂而且郁闷。每天望着窗外在一阵更紧一阵的秋风中发抖的半绿叶片儿,心中就暗暗地祈求:让轩儿无恙地走进冬天吧!
太阳偶然也会露出笑脸来,带着轩儿回了趟奶奶家,没想到就这么用完了秋天的好天气。而轩儿并不在乎大人的杞人忧天,正赶上逆反期的他,满天满地地跑着跳着,满身大汗淋淋。
这正是我所担忧的,全身被汗浸,突然冷风一吹,不受凉才怪呢。于是早早就下了决心,按自己的方式给轩儿加衣,绝不跟随别人的大流。这样,轩儿身上的衣服,总要比同龄别的孩子少一点,而即便这样,在上蹿下跳之后摸摸他的背,却还有汗呢。
我想,如果按着这样的穿衣方式继续下去,轩儿可能还真能免去后来的打针之痛呢。
当然我没能坚持得住。那日轩儿已有点咳嗽,我急忙叫他爹带他去看医生。按照“幼儿期的轩儿生病规律”,只要吃点药就会好的。果然,三天以后,他就好了。
周末要去外婆家。想着在研究所的外婆家比起这边的街区要冷,我又给轩儿换了件厚毛衣。
我没想到,外婆家还有一个长他五岁的表哥呢。兄弟俩一见面,就恨不得疯闹个上天入地。几招下来,轩儿的头发都湿了,一摸内衣,妈呀,还尿湿了裤子,赶紧给他换。而外面却是北风正紧,减衣服是不能了。
周一回来时,轩儿的咳嗽也回来了。这可是“重犯”哪,我再也不敢轻心,忙请假带他去医院。谁知进了医院那个年轻的医生就给开了一大堆单子:血常规、尿常规、胸透、衣原体,后来又问我们查不查微量元素。
她的字写得飞快,刷刷刷的声音,想必她是最中意听的,那可是跟钱啪啪啪往下掉一样动听啊。现在想来,我可能太刻薄了点儿,但从心里我就对这位医生没有好感。“他前几天才作过胸透。”我说。她看我一眼,“呼”地划掉了正在写的胸透单。手中拿着她给开的一堆单子,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辨认出哪张用来干啥。想起去年来时她的字可绢秀着呢,怎么资格老了,字也一定要让病人不认得才行呢。
而轩儿也终于在稍懂事的年纪尝到了医院的真正滋味。
第一天当然是受苦最多的一天。皮试、验血、打针,哪一项不是皮肉之苦?轩儿紧张了,问妈妈疼不疼。我想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有一点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轩儿果然是男子汉,主动伸出手指给人家,哼都不哼一声。第二次皮试,他以为跟验指血差不多,也勇敢地主动应战,不料这一会可比以前疼,哼了一下,也是没哭。于是收获了满满一大筐的表扬。
终于到最后一关:打吊针了。说起打吊针,轩儿可能没有印象了,当初的痛苦只留给了妈妈我。而现在,可能得打手了,万一他犟起来,死活不让针打,那可就麻烦太大了。拉着他进注射室时,正遇上一屋子哭天抢地的小婴孩,轩儿一脸的惧色,连忙撒腿往外跑。我拉过他又是一番鼓励,并把配药单交给他,你自己去交给护士阿姨。
没想到这一招真灵。凡事喜欢自己做的轩儿真的拿了单子走进去。挤在一堆人中,他的声音轻得连我都听不见了。我只好帮他一起交了单子。“等会儿叫到你的名字时,你就去叫阿姨给你打针。”我说。试图让他体验自己做的乐趣。
很快就轮到他了。我习惯性地抱起他朝台子走去。他蹬着双脚反抗。这样下去,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轩轩自己去?”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迟疑地点点头,真的自己把手抻到了台子上。没哭!
“轩轩真的是男子汉了!”我大声地夸他,从心底里。
而轩儿似乎更得意了,平抬着手,骄傲地跟着我走到三楼的输液室。我想,骄傲的还有我。
回到家,想来想去,总觉得是自己给轩儿穿多了才会这样,就鬼使神差地给他减去了毛线背心。那天的天气,人人都说预报的温度跟实际的感觉不一样,冷。
第二天,轩儿的症状明显加重,看他打喷嚏打得泪眼模糊,我真想痛打自己一顿。
这一错招,又让我家轩儿多打了几天的吊针。
结果出来,一点问题也没有,想想毕竟是医生开出来的,就拿去给她看,而那时正在奋笔疾书的医生似乎对结果并不感兴趣,只用眼瞟了下化验单,就说“没事”。而轩儿的针已经打了三天了,一直是青霉素。
青霉素打了一个星期,轩儿也男子汉了一个星期,尽管手上的针眼仍比实际输液次数多。之后,我又自己在家给他冰糖梨子吃了一个星期,终于巩固下战果。
人常说,孩子生一次病就长大一回。而作家长的,也在孩子每生一次病中,学会一些东西,吸取一些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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