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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罂粟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亲子活动 来源: 逍遥右脑记忆
和苏是在QQ里认识的。她的网名很俗,拜金女郎。后来,说见面。我问她,为何见一个女人。她说,我看了你的文字,喜欢。我答应她。下网之前,她说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我说旦愿。
  见到苏,是晚上,在一家咖啡屋。暗黄的灯光下,她抽烟的样子很庸懒,透过灯光,我看到她一脸疲惫。她递烟给我,我谢绝,她笑,“你是要抽烟的。”
  “两个女人一起抽烟,看上去很痛苦很寂寞很沉重。”
  “所以你不要?”
  我点头。她说她想给我讲她的故事,我是她的唯一听众。              
  高凡是我的初恋,从高中到大学毕业,我们恋爱了整整六年。一年前,只因他不想回家,刚毕业的我便义无返顾地来到了这座城市。我们在这里租房同居,准备开始崭新的生活。高凡很快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一份薪资很不错的策划部经理的工作,我却因为找工作搞得垂头丧气。后来,高凡告诉我其实以后不用上班,他会好好养着我。沉迷在甜蜜爱情中的我没有异议,便整天待在家里,只买买菜做做饭,收拾一下屋子什么的,全心全意地为他活着。
  原以为幸福的生活会很长久,原以为6年的爱情可以敌得过一切的考验,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我们只在一起生活了8个月,他却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和老板的女儿去了外地拓展业务。或许我们曾经有过很深的爱情,但现在看来,这一旦成为他前程的绊脚石,他会选择义不容辞地踢开。                  
  苏说话的时候很冷漠,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只是眼睛里,有着超乎年龄的沧桑。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吐出一团烟雾来。                  
  在他离开两个星期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我无法回家让我无辜的家人承担我的错误和痛苦。房租快到期了,高凡留下的钱只能勉强凑够下个季度的房租。那时,绝望的我完全不知所措,不想痛不欲生地活着,也不愿孤独地死去。而活着,我必须吃饭,必须有地方住,必须打胎,总之,必须有钱。
  就这样,痛到麻木的我想到了上网挣钱。经常上网的我知道,在聊天室里,有一群饥渴的男人。
  我最先给自己取的网名叫缺钱,果然有很多人申请我通过,而且都是男性。他们一上来就问我为什么缺钱啊,多大啊,漂亮吗什么的,像是在逗一只动物园里希奇的小动物似的。我没怎么理他们,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网名叫顽生的男人。他资料里面填的38岁。
  他在QQ里问我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反问他说了又有什么用?他回答说了至少心里好受些。当时内心绝望又被金钱逼得无路可走的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我需要钱,你能帮我吗?他说我怎么帮?我说随便你,我只要我想要的,只给我能给的。他问我能给什么,我说只有身体。他是你是做小姐的?在屏幕这边看到这两个字我麻木地冷笑了,告诉他,我准备做小姐。
  那个叫顽主的人问了我电话,我把家里的号码给了我。他很快就打过来了,他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有必要告诉你吗?他说如果你想要得到帮助的话就必须告诉我,我想了想,无所谓地说,男朋友跑了,我需要钱打胎,吃,住,找工作。他说你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朋友吗?我说没有。
  他在电话那端说了好多同情的话。我已经不愿意去想那些话中有多少善恶真假。无法不现实的我只对钱感兴趣,对男人绝望。
  等了很久,他终于说到了正题。说自己是个工作了很多年的小职员,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也没有多余的钱。但是还是想尽量帮我。我知道自己碰到了表面老实巴交想玩但又怕玩不起的男人。我告诉他我想要的价格,他说我们见个面。
  就这样顽主成了我第一个网上找的男人,他不愿意去宾馆,说怕遇到熟人,怕遇到警察,便问我没有住处。我知道他其实怕多出钱,就把他带回了我和高凡同租的房子。
  在那张曾经只为了爱情的名义存在的床上,我把自己交给了他。不知道他是心理还是生理原因,从开始到结束不要两分钟。事后他给了我500块钱。                 
  苏继续擦燃一根烟,没想到我自己挣的第一笔钱竟然是为了打胎,而且挣钱的方式连我自己都感到不齿。苏望着我说,眼神里似乎有看破红尘的无谓,有对男人的不屑和绝望,也有更为悲哀的,我不愿读懂的东西。女人喜欢逃避现实,那是因为我们有逃避的理由,一旦我们无法再逃避的时候,不管现实是如何残忍和艰难,都必须面对。                  
  就这样我有了到医院做人流的手术费。我忘不了那里冰冷的器械和床,还有医生习惯性冷漠的眼神。不过我没有哭,与心灵比起来,那点身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自从高凡走了后,我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或许是因为眼泪都无法表白我内心的痛楚吧,一个没有男人为她擦眼泪的女人是没有哭泣的权利的。
  以后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泡在网上,每天几乎有几十个男人加我,有时是以前加过我的,慢慢又成了老熟人,见了还打招呼,问我今天生意怎样。也有以前找过我的回头客。这样即使每天遇到很多只是好奇逗逗而已的网友,或者有的只想xx,听说我是要收钱的,就不再和我说话,但似乎还是有很多人真心问我价格和电话,与我见面。
  我想,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换言而之,人又是被拘禁的。从未曾得到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我说,苏,你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吗?你明天又如此继续吗?
  我根本没有想过明天。以前有过那么多的梦想,不都破碎了吗?理想和现实相距的距离太遥远。苏喝了口咖啡说,难道你不是吗?你的文字从幸福到绝望,一味地逃避后依然伤痕累累。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苏的生活远远与我不同,可她偏偏选中我来作为她的倾诉对象。
  知道吗?我为什么会让你来?
  我摇头。
  我们内心有对爱情同样的绝望。不同的是,你一直试图摆脱。而我,却选择沉沦。
  苏,你可以好起来的。我们任何人都可以。
  她没说话,继续讲她的故事。                  
  因为每次我都要求他们戴避孕套,所以应该不会有染上什么病的可能,虽然我对男人失去了信心,这段时间内我还是遇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
  他的网名叫真实的谎言。是我经常去的那个聊天室的管理员。以前也提醒过我换个好听点的网名,说小妹妹不要追求刺激。那天我和一个男人在聊天室里刷屏,吵得面红耳刺。那个男人因为我不理他就开始骂我,说了些鄙视我的话,我也不甘示弱。我怎样关他什么是事,何况是他找我说话。如果我不是好东西,他又算什么东西。我们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真实的谎言加入了我们的阵营,他指责那个男人太没度量,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女人吵架,即使赢了也不光彩。然后就把那个男人踢出了聊天室。出于礼貌我向他道谢,他说你真的是做那个的?我说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他没有追问,用QQ加了我为好友。
  后来我们见了面只是打声招呼,有时候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有一天有人在聊天室里填好了好多古词公开征聊。正中爱好的我一时来兴与之应上了。几个回合之后,真实的谎言在QQ里和我说话,他说想不到我竟如此有才气,虽然多是忧伤哀怨之语,也能看到出有很厚的文学功底。我回答自己只是喜欢而已。
  我们就这样开始聊了,从文学,到生活。没想到彼此越聊越有兴趣,之后他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
  他是那种干练瘦小的男人,大概40岁左右,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大眼镜给人文质彬彬的印象。开名牌轿车和着一身名牌西服,能看出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我们在一家咖啡屋坐到很晚,他似乎很真诚地开导我,用他的思想企图改变我,说我不应该这样下去,希望我能改变生活方式。
  离开的时候,他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我,说只是想帮帮我。当时我心里还是很受感动,这些日子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一个这样的男人,那一瞬间我似乎想改变自己。可是那些伤痛和堕落的记忆突然从心里钻出来,我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得对一切可以毫不设防地相信的女人,也无法再回到从前。我拒绝了他独自跑出了咖啡屋。
  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我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开车在后面一直跟着我,走了好久,又跑上来拉我上车。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拒绝他的眼神,坐到了他的车上。
  他再次把钱递给我,我说我不愿意白拿,请问你有什么需要,他笑。我不知道那笑容背后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说你真是个固执的人,他说那么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我马上摇头。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男人了,我不想有任何有关感情的纠葛,因为我无法和任何男人相处,因为我无法再相信他们。我说我可以陪你睡觉,但不是做情人。
  他想了一下,说那好吧!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我们到这个城市最豪华的酒店开房。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一叠钱,一共3000块。
  后来,他经常和我出入酒店,在他老婆出差的时候,他让我去他家。今天本来他叫我去,出门的时候,他说他老婆回来了。所以打了电话给你。                  
  接着,苏付了咖啡的钱,让我和她一同走。我说,我们可以去MGM.她同意。
  DISCO里吵杂的音乐,以及在其中扭动的人们。苏说,我知道你喜欢来这里,保持一种世人皆醉,唯你独醒的样子。
  苏,其实你并不喜欢那样堕落,就像你在这里听着强烈的音乐看着那些人有种厌恶的表情。
  薇,记得吗,你在文字中写过,我们是一粒棋子,被弃在宿命的地图上。我被弃了,逃不出来,爬不起来。她为我点烟,现在这样的你,和刚才那样不同,这样的你能和你的文字连通。
  你没必要为一个男人弄成现在这样。如果你这样做只是想报复他,那么你只是在狠狠地伤害自己。我们应该坚强。

盛开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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