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师生合影,让一则“旧闻”在岁末年初再次成为了全社会关注的热点。
照片中的“名师”,是原华东师大二附中的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名师、副校长、上海市政协委员、物理特级教师、华东师大物理系兼职教授张大同。张大同曾拥有的头衔还包括:上海市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物理组成员、上海市高考命题组成员、教育部教材审查物理组成员,曾获首届“上海市教育功臣”提名。
按照多数人的逻辑,2012年6月27日之后,根据张大同的所作所为,这位“名师”本该身败名裂,与教育绝缘。因为当天,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多名97届毕业男生在微博上实名指控,20年间,张大同曾多次以“检查身体”为由,对多名学生实施性侵害。
此后,张大同被所在学校免职,但“名师”的光环却并未因此褪色,他被多家培训机构聘请为指导老师,而他与学生的合影照也引发了曾经遭他性侵的学生的不安,此事经过媒体报道后迅速发酵,成为近期热点。
就在此前不久,国内某知名网站票选的十大“十年教育关键词”中,“校园性侵”赫然在列。
从“奥赛名师性侵学生”到“校长带女生开房”,再到“保安猥亵幼女”,频频爆出的校园性侵案一次次刺激着公众的神经,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魔爪频频伸向孩子?我们又该如何保护我们的孩子?
斩不断的魔爪
临近2013年岁末时,某知名网站发布的“票选教育10年关键词(2003-2013)”网络调查中,“校园性侵”与“教师生存状况”、“教育投入”、“异地高考”等关键词一同入选。
“校园性侵”的受害者不在少数,但是勇于站出来的却寥寥可数。
吴振浩就是在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选择了将埋藏在心底近20年的秘密公之于众。1994年,15岁的他刚考入高中,却遭到了来自老师的性侵犯。侵害他的就是张大同,这位曾辅导学生7次在国际奥赛上获得金牌的名师,当年是许多学生梦寐以求希望得到指导的“名师”。
后来,受害者回忆,“名师单独辅导”成为张大同侵犯学生的惯用手法。学生都以为“单独辅导”意味着器重,却不料想这其实是个陷阱。张大同称物理竞赛很艰苦,要有毅力、身体要好,所以自称做过赤脚医生的他每次以检查身体为由对学生进行性侵。
偶然的机会让吴振浩发现受害者非自己一人,相同的遭遇让他们将这个秘密保守了10多年。直到去年,他们中间有7位决定站出来,在微博上实名举报张大同当年的行为。
已为人父的吴振浩“揭自身的伤疤”的原因,是希望提醒其他的父母,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
吴振浩只是淹没在众多校园性侵事件中的受害者之一。近些年来,频频爆出的校园性侵事件,让公众目不暇接。
2013年5月,“校园性侵”一词热度几达沸点。5月8日海南万宁发生“校长带着女生开房”事件。统计数据显示,此后20天内,仅媒体公开报道的就至少有8起校园内猥亵性侵案。青岛某幼儿园的保安竟将魔爪伸向了幼儿园的孩子。
2012年,广东省妇联与省检察院对该省女童受性侵害情况进行了联合调研,调查发现。2008年至2011年6月期间,全省检察机关公诉部门受理涉及“不满18岁”女童性侵害的案件高达1708件。其中在不满14周岁的受害幼女中,以在校学生居多。而此前,有机构对近年来340起女童遭性侵案件统计分析后发现,逾七成侵害女童案的作案地点发生在校园内。
“熟人”身份掩盖下的罪恶
大多数校园性侵案的施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老师。这个与孩子有着特殊亲密关系的“熟人”。
北京市房山检察院对该区近三年查办的类似案件进行了统计,数据显示,96%都是熟人作案。
许建农是北京市青少年法律与心理咨询服务中心的常务副主任,也是全国青春自护讲师团讲师,他工作中有一项内容是向涉诉青少年提供心理援助。他提供的数据也显示,儿童性侵案中的80%是“熟人”作案。
“我们的教育一直强调孩子对陌生人的防范,但熟人因为更了解孩子的生活规律和习惯,如若施害,更易得逞。”许建农说。综合了世界上十几个国家的一个调查显示,平均下来,未成年人里有近8%的男生和近20%的女生都遭遇过性侵犯。
不幸一旦降临,对孩子们来说,便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吴振浩曾经怀疑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张大同才会找上他。并因此陷入自责。
同为张大同性侵受害者的怡冬,在谈及那段经历时说,“我难以想象孤独的受害者,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的,心理上面要受到多么大的压力和折磨。心理上是比肉体上的影响更大,肉体上的影响可能是短时间的,但是心理上的创伤是永久的。”
“性侵害,特别是暴力性侵害对孩子的身心影响是不言而喻的。”许建农说,受侵害的经历有可能成为孩子终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幼年的经历有可能让孩子产生抑郁、人际交往障碍等心理疾病,甚至因此而选择轻生。
国外有学者针对25367个案例研究显示:儿童期遭受性侵害的个人比没有遭受性侵害的个人在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自杀倾向、性滥交、受害者犯罪者循环和学业成绩差这六种结果的危险增加率分别为:20%、21%、21%、14%、8%、10%。而且儿童期的性侵害使人在以后的生活中更容易经历其他的各种创伤事件。
“安全教育还靠学生自己看”
众多校园性侵案施害者的身份都是老师,人们将此归结为“师德沦丧”。
对此,许建农并不认同。“受害者的法律意识的增强和传媒的发达让这样的事件曝光在公众下,并不意味着这样的事情比以前多了,而且少数教师的行为并不能代表整个教师队伍的道德状况。”许建农说。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副会长李玫瑾介绍,性侵儿童在精神医学属于性变态,而恋童癖在人群当中是有一定比例的。当有些职业利于发生这种行为,就很容易出现这样的伤害。
根据国际精神治疗领域权威吉恩·阿贝尔的研究统计,如果没有外力干预,有恋童倾向的人一生中会多次侵犯孩子,少则20多次,多则达200多次。
李玫瑾认为恋童难以自控,所以建立类似美国等国家实行的公示制度是可行的。美国出现类似悲剧后,出台了《梅根法案》、《杰西卡法案》等的法律。根据这些法律,性侵前科者将被终生严格监控,不得再担任和孩子有关的工作,也不得踏入孩子聚集的场所;他们的个人信息也会被终生公示。在公示网站,人们甚至能够查到这些人的身高、发色、疤痕等详细信息。目前,世界上有多个国家,也建立了类似的性犯罪者信息公示网络。
许建农目前还从事着一套青少年自护安全教育丛书的编写工作。根据他的介绍,该丛书主要面向北京市中小学校和社区免费发放。其中预防性侵害是该丛书的重要内容之一。根据许建农的介绍,目前,我国对青少年儿童在该方面的教育仍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就性侵害而言,我们都知道教孩子防备陌生人,但是对于熟人、师长和权威人士,包括父母、老师、邻居,这些有可能与孩子亲密接触的人,我们至今仍没有教孩子树立起我的身体我做主的自我保护意识。”许建农说,目前课堂教育对这一块仍显缺失,“现在这方面的教育主要由社会课、品德课、生理卫生课承担,我们小的时候上生理卫生课时,老师就让自己看,现在还是让学生自己看。”
许建农了解到的情况是,目前我国专门开设性安全教育课程的学校极少。传统文化对“性话题”讳莫如深,这不利于保护孩子的身心安全。对于预防校园性侵,保护未成年人,他认为,加强这方面的教育,是现实可行且必须进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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