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豆芽和蝴蝶玩过家家。姐妹俩在房间精心打扮后，豆芽牵着蝴蝶出来秀，说：“妈妈，看！”

　　蝴蝶全身披披挂挂的，把妈妈的长裙当上衣穿，浴巾成了摇曳生姿的披风，头上或插或夹的满是妈妈的项链耳环。真是热闹缤纷！

　　“哇！蝴蝶好漂亮哦！”我瞪大眼睛，故作惊艳状，用极夸张的语气称赞她们的杰作。“是豆芽帮妹妹打扮的吗？”

　　豆芽很得意地点点头，笑了。

　　“豆芽好厉害哦！”我用力地鼓掌。

　　得到赞许的豆芽、蝴蝶很开心。她们希望让爸爸也见识一下她们的厉害。豆芽拉着妹妹的手，说：“走！给爸爸看！”

　　豆芽小心翼翼地替蝴蝶拉高裙摆，俩人牵手到爸爸面前，说：“爸爸，看！”

　　两眼正盯着计算机屏幕看的爸爸转头看了一眼，说：“去去去！自己去玩！爸爸在忙！”

　　我看见豆芽、蝴蝶有些失望地呆呆站着。或许是爸爸的反应和她们预想的不一样，俩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吧。

　　我走过去，跟爸爸说：“卡内基教你这样对孩子说话吗？”那一阵子爸爸很努力地在上卡内基的课程，学习如何激励自己、营造良好的职场人际关系。我知道卡内基教导他们上课的学员要善待周遭的人，多说赞美、鼓励别人的话。所以，我这样问爸爸。

　　爸爸自知理亏，但是或许基于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吧，他还是辩解说：“我正在忙呀！”

　　我重复地问他：“卡内基教你这样对孩子说话吗？”

　　爸爸只好赔不是，说：“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话……”

　　一直呆站着看我们对话的豆芽，这时拉起蝴蝶的手，收起刚刚失望的表情，又恢复她原来兴奋激昂的语气，再一次对爸爸说：“爸爸！看！”

　　爸爸故意学我刚刚夸张的语调，大声地回答：“哇！蝴蝶好漂亮哦！是豆芽帮妹妹打扮的吗？”好像他真的是第一眼见到她们的妆扮一样。

　　豆芽一点也不介意爸爸的“逊色”表演，还是很开心地点点头，笑得很灿烂。蝴蝶还很得意地双手拉开裙摆……

　　那天晚上，豆芽、蝴蝶睡了以后，我跟爸爸说：“豆芽很自然地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有机会重来。她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就这样做了……”

　　那一天，爸爸上了一课。他说豆芽做的其实就是他在卡内基课上要学的。

　　我哈哈大笑，开玩笑对他说：“那你把学费给豆芽吧。让她教你！不必再去上卡内基的课喽……”

　　我们家的爸爸跟大部分人家的爸爸一样，不太有时间和心思去倾听孩子的傻话。我有时会生气、失望，总是豆芽跟蝴蝶适时地用她们的天真、宽容化解了我们之间可能的争执。在我们的生活里，孩子比较像我们的老师，她们毫不说教地教我们两个大人体会了很多事。

　　有一阵子爸爸很忙，假日时常加班，我很不高兴他这样。只要他一回家，我就摆脸色给他看。他知道我不开心，却不懂为什么他努力工作反而惹我不悦。我们很努力地坐下来沟通了几回，却是各说各话，各有各的立场。

　　有一天，爸爸工作回家后很累。我一脸冷漠地对他，实在对他无话可说。家里气氛很僵。

　　豆芽和妹妹在房间里玩躲猫猫。她们偶然跑出来见到爸爸回来了，立刻扑上前去，拉着爸爸的手，说：“爸爸，陪我们一起玩……”小蝴蝶也仗着自己小可以耍赖，黏着爸爸说：“爸爸来玩！爸爸当鬼！”

　　爸爸抱起蝴蝶，拉着豆芽，问清楚了她们的游戏规则，跟着她们两个小孩玩起躲猫猫来。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在客厅、卧室、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大声尖叫和笑闹。我心里渐渐暖了起来。爸爸当鬼、找不到豆芽蝴蝶时，我忍不住喊起来：“喂！大人要加油呀……”

　　爸爸看看我，笑了。我，终于也回应他许久未曾有的笑容。

　　一个肯陪也会陪孩子玩的爸爸，实在不必再苛求他什么了。

　　那一天，爸爸说他终于懂了我生他气的原因。他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心只想赚钱的爸爸，而是肯把时间留给孩子的爸爸。

　　我有一本很棒的图画书，书名是《爸爸变小了》。书里的故事是说一个被孩子嫌弃不会玩的爸爸，有一天对着流星许愿说：“请让我变回小孩时的样子吧！只要一天就好。”隔天，爸爸果真变小了。他跟儿子做了一天的朋友，玩了一整天小孩的游戏，重新记起当小孩时的感觉──空气那么清新，脚下好像装了弹簧一样，荡秋千那么好玩……

　　原本已经蒙尘的、混沌的人生，因为重新当一次小孩，于是有了新的机会、体会和认识……

　　我把这本书放在爸爸的书桌上，希望他时时记得跟孩子玩。

　　跟孩子玩的爸爸，会像孩子一样地天真、柔软、宽容。心，会像孩子一样，大起来……

　　爸爸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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